萧红的黄金时代:一生追求爱与自由,却把一手好牌打到烂
萧红是民国四大才女之一,被誉为“20世纪30年代的文学洛神”,她的文学造诣是无可厚非的,书页上尽透着一个女人的坚韧与对生命的无限忠贞,而她所经历的爱恨情仇却是世代争议的对象。导演许鞍华酝酿了20年,终于将萧红这绚烂惊艳又颠沛流离的一生搬到了荧幕,再现
萧红是民国四大才女之一,被誉为“20世纪30年代的文学洛神”,她的文学造诣是无可厚非的,书页上尽透着一个女人的坚韧与对生命的无限忠贞,而她所经历的爱恨情仇却是世代争议的对象。导演许鞍华酝酿了20年,终于将萧红这绚烂惊艳又颠沛流离的一生搬到了荧幕,再现了民国时代的真实面貌。
萧红原名张乃莹,自幼丧母,父亲与继母给予她的关爱少得可怜,所幸还有祖父的后花园,成为她仅有的一方栖息地和避难所,让年幼的她感受到,生活不仅有无边的昏暗,还有簇拥的明艳。然而,她还没长到20岁,祖父也离开了,她不愿囿于父母包办的婚姻里,毅然决然地逃离了那座腐朽的小城,一腔孤勇去追求爱与自由。
很快,生活的窘迫让萧红败下阵来,她不得不投靠未婚夫汪恩甲,试图倚仗他吃饱穿暖,完成学业,然而,这微弱的光并没撑多久就熄灭了,俩人蜗居一家小旅馆欠下600元巨款后,汪恩甲彻底消失了,留下身怀六甲的萧红。
萧红被关进了阁楼,等孩子出生后就要被卖到妓院抵债,她再次陷入了窘境,狼狈不堪。萧军的出现,给了她第二次生命,将她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。初次见面时,萧红大着肚子,吃着难以下咽的食物,披头散发,衣冠不整,但萧军只看到她眼睛闪烁着的光芒,被她的才华深深吸引,下决心要拯救她美丽的灵魂,带她走入自己的生活,引她踏上创作之路。
钱依然是没凑够,却遇上了发大水,萧红趁机逃走了。孩子出生没几天就送人了,萧红和萧军过起了“有情饮水饱”的小日子。他们一路从清冷封闭的哈尔滨辗转到温润濒海的青岛,再狂奔到热闹新鲜的上海,那段时间她是幸福的,也是她创作的黄金期,《弃儿》、《王阿嫂的死》、以及两人合著的《跋涉》陆续出版,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,而真正让她声名大噪的,是鲁迅亲自为之撰序的《生死场》发行。
二萧的生活不再窘迫,感情却生了间隙。大男子主义的萧军无法接受萧红的才华盖过他,肆意贬低她的作品不够深刻,没有风骨,结构散乱,与抗战背景没有紧密联系。他处处留情,对萧红施加暴力且毫不遮掩,这让萧红痛不欲生,郁郁寡欢,尽管如此,她还是不能自拔地深爱着这个男人。
鲁迅察觉到他们感情的问题,帮助萧红东渡日本,以缓和他们之间的矛盾,让她专心写作。萧红在恬静的环境下,开始了她的异国生活。她曾这样描述那段时光,“自由和舒适,平静和安闲,没有一点经济上的压迫,这真是黄金时代,是在笼子过的”,那是难得的祥和时光,但又带有一点讽喻,并非她理想的“黄金时代”。
在这期间,萧军与朋友的妻子暗胎珠结,为了逃避责任,便让萧红来了结这无果的恋爱。回国后,两人并没有和好如初,而是愈发疏离。那个让她喘息安身、驱散孤独的地方已不再是昔日模样,躺椅上空空荡荡,万年青随风飘摇,如师如父的鲁迅也离她远去了。她一个人在大街上游荡,像鬼。
二萧的关系维持了六年,再也挣扎不下去了。1938年2月,他们在西安永远地分开了,结束了这段既爱且痛的恋爱。同年5月,萧红与端木蕻良在武汉结婚,这次她又怀着萧军的孩子,汲汲皇皇地投身到下一段感情,一切都如出一辙。她一次次陷入绝望,又一次次飞蛾扑火,仿佛失去了爱与陪伴,立马就会死去。
萧红渴望安稳的生活,过正常老百姓的夫妻生活,没有争吵和打闹,没有不忠和讥笑,只求一点谅解、体贴和爱护,她对端木是感激的,不含奢望的,然而,这简单的希求也未能实现,在武汉被攻陷时,懦弱自私的端木一人逃到重庆,弃她于兵荒马乱之中。萧红跌倒在空荡无人的码头上,圆滚的肚子令她无法起身,她索性在冰冷的地上躺了一整晚,心如死灰。
孩子出生不到三天就夭折了,萧红称是抽风而死,但也有人猜测,是她不愿看到与萧军血脉相连的孩子,日日缠绕在她的生命里,便亲手断了这牵绊,真正的原因到现在仍是个谜。她无疑还是爱着萧军的,不然也不会在看到萧军结婚照片时,仓皇失措,落荒而逃,更不会在病重之时仍对萧军抱有幻想,认定只要写信,萧军就会带她走。而据萧军回忆,当时的情形,即使收到萧红的来信,也无能为力。
在重庆期间,她患上了肺结核,1940年,她和端木去了香港,那是她生命的最后一站,也是完成巅峰之作《呼兰河传》的地方,她站在人生的终点,深情回望自己逃离却惦念的家乡。
庸医误判她长了肿瘤,手术加速了她的生命进程。萧红奄奄一息,每日都游走在死亡的边缘。端木为医药费奔走,骆宾基成为最后陪伴在萧红身边的人,他为萧红的才华折服,也为她的命运叹惋,一代才女的落幕竟是这般悲凉。弥留之际,萧红留下那句“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,留得那半部‘红楼’给别人写了。半生尽遭白眼冷遇……身先死,不甘,不甘”,年仅31岁的萧红就此落下了生命的帷幕。
“所有走进她的男人都会爱上她,哪怕她贫病交加、身怀六甲、生命垂危。她有一种很强大的真实,她裸露着,不是身体而是灵魂”,萧红浑身散发着出尘脱俗的魅惑,注定拥有超越世俗、惊艳时光的命运,然而,萧红太过依赖,无法独立生存又追求自由辽阔,这让男人倍感倦怠,得到了她的爱,便将利刃生生刺向那最柔软、最脆弱的地方,并且下手很重。他们塑造了萧红,又心照不宣地毁灭她。
也有说法称,端木并没有背弃过萧红,不过是骆宾基一面之词。端木一人逃到重庆,是萧红考虑实际情况后执意如此;萧红病重期间,端木离开了七天,也是因为撞见了萧红和骆宾基的私情难以平复,而后实在不忍心把萧红丢在医院,便又折返回去,他为萧红筹措医药费,为她吸出浓痰,为她悲痛交加,可谓有情有义。萧红去世后,骆宾基发表了萧红传记,萧军将两人恋爱时期的书信出版,只有端木,多年来一直守着心中的萧红,从未消费过她的私生活,这才是真正懂她、爱她、守护她的男人。
萧红的绽放与凋零,是个体的偶然,更是时代的必然。她这一生都在追求爱与自由,却命定要自己走路,总想拼命抓住些什么,到头来却陷入绝境之地,她做过很多选择,看似自由,却终究摆脱不了时代带给女性的枷锁,正如那句“女性的天空是低的,羽翼是稀薄的,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”,时代的洪流席卷了她短暂的一生,她拼尽全力,仍未能与之抗衡。
然而,她也是幸运的,享受过明媚的阳光,遇见过炙热的爱情,踏入过广阔的天地,虽然历经悲凉,却始终是那个有爱恨、有思想、有追求的坚韧女子,以近乎挣扎的姿态,在世俗的缝隙里开出来一朵花,娇艳魅惑,孤独不安,带着时代烙印,需用生命浇灌。
她的《生死场》,将生与死的终极问题,明晃晃地撕裂给你看,讽刺了世代之人麻木地生存,忙着生,忙着死,皆按既定的轨道前行;她的《呼兰河传》,轻盈又极具美感,“花开了,就像花睡醒了似的。鸟飞了,就像鸟儿上天了似的。虫子叫了,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。一切都活了,要做什么,就做什么。要怎么样,就怎么样,都是自由的”,所到之处皆有了蓬勃的生机,她恨那愚昧封建的思想对人性的荼毒,却仍热忱地爱着那片温润的土地,那是一生的希望与憧憬。
在物欲横流的当今社会,我们更需要坚守最初的自己,即便渺小的力量终究抵不过洪水猛兽,也要不断地向上挣扎,追求广阔的爱与自由,而不是在在名利的裹挟下前行,如同沙丁鱼一般,麻木游走在浩瀚的江海之中,丧失了最本真、最鲜活的部分,最终沦为生产线上的任人宰割的鱼肉罐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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